动才提了这个要求,也确实存了心思要看看江怀贞到底能多狠心。
然后才发现,她可真狠心。
她难过了一晚上。
现在她又开始后悔,后悔冲动之下提了分床的事,到时候要是床打好,怕是连最后的念想也没有了。
可后悔没有用,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,难道自己还能去跟江怀贞说,还是别再打床了,往后还是继续睡一块吧。
她说不出口。
江怀贞既然现在能应这个“好”字,到时就不会答应再睡到一处。
秋风夹杂着落叶迎面飞来,林霜只觉得心里的惆怅就跟着些秋风和落叶一般一层压着一层。
就这么一路唉声叹气地到了永安药铺。
谁知刚进门就被拉去了蜜炙房,何掌柜一大早就已经派人把工具和药材给准备好了,只等着她到了开工。
从重生到现在,不过一年的时间,回来之前,林霜一直在秦家的药场里干活,药铺里的这些活儿,没有哪一样她没干过。
昨天又练了一下手,这会儿进了炙房,直接上手。
几个小伙计围在她身边,看着她熟练地闷润翻炒药材,张大的嘴巴都可以塞进去几个鸡蛋。
一番忙活下来,也没时间去想其他事了。
第一天忙得太晚,错过了出城时间,索性就在医馆后院宿下来。
一连几天,江怀贞眼看着林霜每天一大早就出去了,晚上才回来,有时候太晚了干脆就不回来,她已经有两三天没见着人了。
拄着拐杖在家里走来走去,心烦意乱。
江老太被她晃得眼花,骂道:“伤还没好走来走去走来走去,不想要腿了?”
江怀贞看着她,突然问道:“奶,要是爷还在世,你们一辈子吵吵闹闹,是不是到头来也会相互厌弃?”
江老太眼睛微眯:“怎么,思春了?看上谁了?”
江怀贞闻言,拄着拐杖转身就走。
江老太在背后骂道:“咋地,吃饭怕卡喉咙就不吃了,是想着饿死?真没出息,合着天天跟我说不嫁人不招婿,就是担心人家将来不要你了?”
江怀贞转回身:“我不怕别人不要我,我只怕我会弄死别人!”
江老太想起儿子说起当年那个叫作董含雁的女囚,瞬间打了个冷战,呸呸呸几声道:“瞎说什么鬼话,我养你那么多年,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?你心软得跟豆腐一样,你要是能狠得下这个心,当初咋还要辛辛苦苦把我从鬼门关给拉回来?”
江怀贞摇了摇头:“奶,我是个刽子手,我亲生母亲弑夫杀人,我身上流着她的血,保不齐我也会跟她一样,会变成一个疯子……”
“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,我不许你这么说我大孙女——”江老太眼泪落了下来,“我孙女心地善良,就算她迫不得已当了刽子手,她也不会胡乱杀人——”
江怀贞见老太太落泪,赶忙走上前,将她扶到一旁的椅子上,抬起袖子给她拭去眼泪,自责道:“是我不好,我不该胡乱说话。”
江老太哭骂道:“你到底喜欢上了哪个冤家,他就让你那么不安心,让你喜欢到要去杀人的地步?”
江怀贞紧咬着唇,摇了摇头:“就算不杀人,将来日子久了……也会两看相厌,倒不如,保持距离,也能保持那份喜欢,长长久久——”
话没说完,耳朵上就传来一阵刺痛。
老太太已然缓了过来,眼泪来不及擦伸手就拧她的耳朵:“你这没出息的东西,你爹活了四十多岁,打了一辈子的光棍,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找到一个能给他嘘寒问暖的伴儿。可活了一辈子,熬到头发都白了,也没等到那么一个人。”
“你模样长得好,想娶你的人能排队到村头去,就算是招婿,多的是人想来给咱江家做女婿。你如今既然有喜欢的人了,却畏首畏尾,你爹在地底下知道了,怕是要从棺材里边跳出来打死你。”
江怀贞赶忙捂着耳朵,一张俏脸也因为老太太的指责涨得通红。
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