料到梁禧竟在这里等着自己,她在心内兀自冷笑了一声,而后绕过众人走向顾容与她面对面。
二人咫尺之距,她看着姜容的眼睛,淡淡道:“不是我,我不会。”
有姜容所言在先,且有梁禧的第一指认,在场的所有人都以为秦惟熙会据理力争,可她却轻飘飘一句,面上泰然自若的神情,一副淡然处之的态度回应了此事。
姜容暗自咬牙,正此时梁禧的侍女不知适才隐在何处走了出来,垂着头低声道:“婢子看见了。婢子在浮碧亭外等我家小姐,看见有人便躲了起来,谁想是罗家姑娘。婢子看见她对着那梅瓶黯然神伤,而后一手将它摔落。”
赵姝含立时走向人群道:“胡说,你满口胡言!你身为家府侍女是如何进的宫?”她看向梁禧:“难道你不知道宫中宴会,我等不可带贴身侍女。”
梁禧抿了抿唇,立时反驳:“昔年臣女大病一场,仍进宫来看望因为秦家姑娘求情患上腿疾的公主,因此公主便特赐臣女可带侍女入宫随侍的待遇。待臣女却并未让家中侍女进入御花园。有何不妥?”
秦惟熙看着梁禧笑了笑,梁禧却不知她在笑什么。
而秦惟熙今日的确是经过过浮碧亭,她受召入坤宁,经过那里竟见到了那许多未曾见到的黄釉梅瓶。
那是祖父最后一次进宫,她幼年的记忆太过杂碎。只记得是祖父牵着她的小手站在浮碧亭外。先皇朝着祖父笑:“乐瑾快来,你与我一同将这梅瓶放在那石案上。”
祖父笑:“你拿的起雁翎刀,拉的起弓弦,如何就拿不起这梅瓶了。”
先皇搓着手,故作懊恼:“哎呦,我说一句,你有一百一句等着我。你同我放便是了。”
她站在那里稍作停留,便朝着坤宁宫的方向缓缓走去。
这时,秦惟禧忽而一扫向梁家的侍女与适才指认她的顾容,似笑非笑道:“你们都说看见了我打翻梅瓶,那可又看见我与梁家姑娘的争执呢?”
今日她原是先去了坤宁宫向陶皇后请安,却在经过浮碧亭再欲离去时看见了梁禧。梁禧却忽而上前,一手抓住她的手臂,急切道:“罗昭星,听闻那日太子殿下留宿罗家,翌日竟红着眼上了朝,可是……可是因为你?”
秦惟熙看着她的一身鹅黄轻落,并不想与她有多过交谈,淡淡道:“松手。”她转身,本欲就此离去,梁禧却恍若未闻,牢牢抓住她的手臂不放,而后梁禧忽然苦笑一声,道:“罗昭星,你可知家父与我说若是入不得东宫,那便做太子良娣也行。但罗昭星,我梁禧并不甘屈人一等。”
秦惟熙闻言倏忽顿足,转过身冷冷看着她,目露毫未遮掩的讥讽:“你这是……既要又要?三心二意?难道说你心悦我阿兄的事令尊还不知吗?但梁禧,若你想入罗家,先从我的尸身踏过去。”
梁禧闻罢,蓦地松开那束缚住秦惟熙的双手,随后抿了抿唇朝贞蕙的殿宇走去。
此时御花园气氛凝重,山雨欲来,今日来参宴得众世家贵女皆再无一人敢抬起头来。而后梁禧忽听得秦惟熙道:“梁家的,你但凡换个东西我都要考虑一下。可是先皇……”她说到此处,便到此为止。
“梁姑娘,不要将这些小伎俩,勾心斗角用在我身上。我没空应付你。”话毕,秦惟熙看向一直未作声的姜元馥,她淡淡地笑了起来,只是眸中却并未见笑意,道:“阿馥,回京后的每一次赴宴我都是因昔年情谊,以后这种宴会我想我不必再参加了。小蓬莱、霞光顶,或者说任何一个地方,哪里我们都可以再见面。”
姜元馥张张嘴,而后脸色铁青地看向梁禧:“今日是本宫的生辰宴!”
梁禧忽而所觉大脑一片混沌,见秦惟熙一副淡然处之的态度与适才在浮碧亭里的谈话,以及她在公主的殿宇所见的种种,她又忽而鬼使神差的上前一步,再道:“公主,她藐视天家!倘若不是她,那便让她同我一起去皇后娘娘那里评评理!当年秦家谋逆案,罗昭星远去江南,背井离乡。你怎知她是不是这些年怨恨陛下与皇后娘娘。公主殿下,那梅瓶是先帝最喜欢的宝物。”说着就来抓秦惟熙。
评t理?怎么什么事都要评理。
余光一瞥,却见那姜容站在人群中阴恻恻地在朝着她笑。
秦惟熙心内冷笑一声。出门没看黄历,尽是魑魅魍魉。而后她目光中泛着冷意看向梁禧,对她道:“我让你松手。”
赵姝含立时就要挡在梁禧身前,护住秦惟熙。
“我不松又如何!犟骨头!”梁禧道。
裴青忽然上前,冷声道:“我看你才像犟骨头!”说着使劲了浑身的力气,就要将梁禧此时牢牢缚在秦惟熙一臂上的双手一掌劈开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