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去两个月里,官邸三楼发生着一些微妙的变化。
克莱恩回家的频率从偶尔变成了几乎每晚,他的理由总是冠冕堂皇:“总部咖啡机坏了”,“某些机密文件在家里核对更方便”。老将军每次听到这些借口,都会从报纸后面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,却从不拆穿。
那间原本鲜少有人问津的小图书室,也渐渐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“教学场所”。
金发男人总能“恰好”在她埋头学习时出现,用他那套独特的方式指导她的德语。
女孩从最初结结巴巴的“gutentag”,到现在能流畅朗读《格林童话》的片段。她的进步快得让其他家教都感到惊讶。
他会“顺手”带回来一些小东西:有时是裹着漂亮糖纸的牛奶糖,说的是“总部会议发的,我不吃甜的”,有时是一个蓝色的猎豹玩偶,说是“柏林动物园发的纪念品,战友送的。”
俞琬渐渐发现,这个凶巴巴的讨厌鬼会在她夜里咳嗽时,让女仆悄无声息在门外放上一杯温蜂蜜水。
他会在她因为想家偷偷掉眼泪时,“恰好”经过她的房门口,用一贯冷硬的语气说“明天带你去吃据说还行的中餐馆,别哭了,吵”。
一种无声的默契在悄然生长。
于是,在九月六日这个雾气朦胧的清晨,当女孩终于要去冯斯通菲尔德寄宿学校报道时,克莱恩理所当然地认为,不,是确信,她需要他的护送。
晨光刚漫过官邸的窗沿,克莱恩已经在衣帽间打了三场败仗。
第一仗输给领带。深蓝太像要去参加葬礼,浅灰又像赶着去咖啡馆约会,最后他选了墨绿色暗纹款,纯粹因为上周四那瓷娃娃说“书房那幅油画的绿色真好看”
只是巧合,绿色有助缓解视力疲劳,监护人应当考虑这些。
对,监护人。
这只是替父亲履行他对朋友的承诺,善始善终,毕竟这两个月,她的德语进步有目共睹,大部分功劳在我。
第二仗输给外套。军装外套威严过头,衬衫又像要去度假,最后黑西装胜出,既能镇场子,又不至于吓坏刚睡醒的小动物。
第三仗…第三仗输给一面镜子。
镜子里的男人金发一丝不苟,湖蓝色眼睛却泄露了罕见的犹豫。赫尔曼·冯·克莱恩这辈子只在两件事上犹豫过:十八岁该选骑兵还是装甲兵,以及今天该提前几分钟下楼。
提前二十分钟刚好,三十分钟?太急切了。十分钟?如果她提前出来了。
最终,他制定了精密作战方案:七点整“恰好“把车开到主宅门口,这个“恰好”需要他六点五十就占领驾驶座。
在那之后,这位帝国最年轻的党卫军中尉,又面对三样东西,罕见地陷入了哲学思考。
瑞士莲巧克力礼盒,太普通,像敷衍。镶嵌珍珠的钢笔,太正式,像约会礼物,引人多想。柏林动物园年卡,太幼稚,像父亲哄闹脾气的小孩。
“该死。”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心,这个从前只在战术推演遇阻时才会出现的动作,最近却频繁得反常——仔细想想,就是从那瓷娃娃捧着德语课本,皱着眉问“第三格变化为什么这么难”开始的。
他索性决定三样都带,就放到副驾驶座位上,像是不小心落在那里的。她看到时应该会开心,那双小鹿眼睛亮起来的样子还算挺顺眼。
七点整,金发男人已经坐在宝马328的驾驶座上,他特意没有让司机开车,有些场合,私人一点更好。
他计算过时间:瓷娃娃通常七点下楼吃早餐,大概会磨磨蹭蹭到七点二十出门。
可七点十分,他就拨通了官邸内线。
“让她下楼。”他对着话筒说,语气是惯常的命令式,“第一天报到,不该迟到。”
挂断电话后,他忽然又想起什么,从手套箱里取出一小瓶东西,是柏林老牌药房的晕车药水,上次去波茨坦途中,她脸色苍白地说有点头晕。
有备无患,她那种娇滴滴的体质,肯定需要。男人把药瓶放进西装内袋靠近心脏的位置,这发现让他眉头狠狠跳了一下,但最终没去调整,纯粹因为懒得动。
一切就绪。现在只需要等她出现。
七点二十,大门依旧紧闭。
克莱恩的手指开始敲击方向盘,嗒,嗒嗒,嗒。该不会又去睡觉了?五分钟后,门终于开了。
可出来的是管家:“阁下,俞小姐在找一条手帕。”
“……”
空气安静了三秒。克莱恩面无表情地点头,连手帕都能弄丢,确实需要监护人,这个结论非常合理。
他设想过所有场景:她匆匆跑出来,手里还抓着没吃完的面包;或者怯生生地站在门口,用那双小鹿般的眼睛看着他…
然后,他会用晨间德语问答巩固她的发音,驱车带她去学校,最后以监护人的身份完成入学手续——整套流程他昨晚推演了三遍。
但绝不包括眼前这一幕。
一辆挂着中国驻德使馆牌

